85 影子

对于武者而言,‘气’是一切的基础。

这是深藏于每个人身体内部的能量,每个人天生就有气,只是它一开始的时候很微弱。

武者经过长久的锻炼,把原本微弱的气锤炼得强大起来,气才会焕发它真正的面貌,自上古纪元以来,锻炼的方式有很多,不过大多都是类似于‘打坐冥想’的静修。

我们把这种方式形象的称之为‘养气’。

值得一提的是,在还未开始养气之前,池染以为所谓的养气应该就像是前世武侠小说里那样——‘某种能量顺着人体的经脉运行’。

但事实并非如此,符文之地根本不存在经脉这种说法,气自肌肉骨骼中诞生,也储存在肌肉骨骼中,最终顺着肌肉骨骼散发出来。

武者拥有强大的气,他们能感觉到气的存在,却并不能主观的调动气——气存在于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中,吃饭的时候有,走路的时候有,挥舞刀剑的时候也有。

武者的每一个举手一个投足都会有气的运转,不同之处在于某些动作只激发了很少的气,而某些动作则蕴含了大量的气。

那些能够激发气的动作被称为招式,越强的招式,就会激发越多的气——所谓招式,当然不是只有形表的刻板比划,它们都蕴含独特的奥秘。

池染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养气了,那是汉娜教他的,他养气的方法很寻常,就是一篇不知道名字的功法,事实上在符文之地,几乎所有功法的养气篇都是一模一样的,因为气虽然是一切的根基,可并不是衡量武者强弱的标准。

功法的价值在于气的运用技巧——所有人的气都是一样的,可用不同的技巧运用出来,就会产生极大的差异。

还是那句话——气的强弱决定了武者的下限,而技巧的高低决定了武者的上限。

《双生》的养气篇略有特殊,可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,实际效果和池染自己所学的,以及经楼里的那些功法没有什么不同,甚至还略微弱一些。

《双生》的养气必须是在晚上,从藏的讲解中得知,修习《双生》的人,需要借助一种叫做‘月汐’的外界能量,而这种能量,似乎只有夜晚才会出现。

** **

离开讲经堂的时候,藏看起来有些高兴,那种欢欣愉悦的表情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,起码这段时间来,池染是第一次见。

原因是他检查了阿卡丽的养气进度,就如池染所猜测的那样,不到半月的时间,她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,变成了准符文界限强者——单单以气的储量而言,她已经完全突破了符文界限,甩了池染十万八千里。

以她四岁幼童之体,这已经是极限了,接下来想要提升就必须淬体,但池染觉得藏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让她淬体。

所谓淬体,其实就是锻炼身体,气来自肌肉骨骼,只有体魄更加强健,才能养出更多的气。

符文之地淬体的方式有很多,但不外乎就是对身体的疲劳锻炼,就像慎去盐潭一样,每次回来总是精疲力竭,可日日积累下来,他会越来越‘强壮’。

阿卡丽还太小了一些,池染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儿抡石锁是怎样一副场景。

就在刚才藏说了,《双生》养气篇的最后一章已经讲完了,从明天开始,阿卡丽就不用再去讲经堂养气了,在缇娜卡回来前,她可以自己在家里温习这几日所学。

拥有了那么多的气,等于坐拥宝库,等缇娜卡回来后她就会真正的开始学习《双生》了吧?

体术、忍法、以及那些密不外传的奥义。

池染没由来的有些失落,这种眼睁睁看着别人一飞冲天的感觉真的不是那么舒服。

其实他养气的时候和阿卡丽差不多大,到今天有十年了,可仍旧停留在刚刚入门的阶段。

他算是有些明白汉娜为什么这些年都没有教过他什么了。

其实汉娜一直在教,从他那么小开始养气就可以看出来,汉娜的确是一直有教他,可他自己不争气,这没办法。

养了十年气,连符文界限都摸不到,汉娜还能教什么呢?

天赋是原因,惫惰也是原因。

总之,这十五年来,他一事无成,不过事情本来也就是这个样子吧——他本就是抱着混吃等死的态度苟延残喘的。

做不了什么事,没什么事可以做,漫无目的的人生大抵就是如此。

“池染哥哥。”

快要到经楼的时候,背上的小女孩儿吱声了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那个……今天有糖吃么?”

软糯的声音夹着温湿的吐息在池染的耳侧缭绕,痒得他缩了缩脖子。

“糖啊,前天就被你吃完了啊。”

“啊~那就是没有了咯……”

自从封山后,因古雷布的物资一直处于配给状态,别说是糖了,现在南苑那些普通弟子连大米都混不饱。

可小女孩儿爱吃糖,这天经地义。

可小女孩儿想吃糖,这难以拒绝。

池染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笑了笑——其实背上的阿卡丽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笑容:

“也不是啦,我去看看慎那里还有没有。”

“池染哥哥最好了~~~”

阿卡丽贴着脸在池染的耳畔蹭了蹭,撒娇卖萌这是每个小女孩儿的天赋能力。

慎那里的糖当然也没有了,但是池染会想办法。

算算日子,冰雪节快到了,这是符文之地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,均衡教派应该也会重视吧?如果要过节肯定有人会下山采办物资,到时候拜托拜托慎应该没问题。

经楼到了,池染把阿卡丽放了下来。

“乖乖在这里等着,不要……”

“好啦好啦我知道啦,乖乖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,要不然回去就没糖吃对吧?”

池染眯眼笑了笑,拍拍女孩儿的脑袋:

“真乖。”

她的确很乖,虽然在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里,她总是会和池染闹这样的那样的别扭,总是会撒撒小公主的脾气,可在池染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时,她从来就很安静。

就像今天中午下棋时一样——一直等到棋局结束她才爬上桌子抓那些看起来特别有趣的棋子。

他朝着女孩儿挥手,然后走上了楼。

每天在结束养气后,池染都会背着阿卡丽来这里看一个小时的书,也许是武学典籍,也许是历史见闻,均衡教派的经楼里有很多书,池染其实不知道它们会有什么用,但他担心有一天用上的时候自己不知道。

十五年了,如果说汉娜教会了他什么,那一定是——‘我还活着,我需要活着’。

** **

入夜,隔壁院子的灯光已经熄灭了,看来慎是睡下了。

池染锁好门,走进内室,在阿卡丽身旁盘膝坐下,她在修习《双生》。

今天下午终于在一本魔道典籍上找到两条简单的咒语,均衡教派是个武道教派,这样的书很少,记载有详细咒语的典籍则更少。

魔法不同于武道,太过于讲究师承,没有老师,就算理论方面懂得再多也难以入门。

但愿这两条咒语不是太难,能够助我解开那顶帽子的谜团。

现在正值月末,距离满月还有一段时间,我得在这段时间里学会其中一条咒语,不过现在还不急,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
池染把手中的魔道典籍放到了床下,拿出了另一本书——《暗影密卷》。

在把阿卡丽接回来的当天晚上,他就把经楼里的《暗影密卷》偷偷带了出来,事情很顺利,在均衡教派里,这些典籍都是可以借出来的,加之那天刚好出了塞纳尼迪长老的事情,池染算是钻了个空子,这本《暗影密卷》没有被记录在案。

从阿卡丽开始修习《双生》的时候,他就开始偷偷的修习《暗影密卷》,那只黑猫说过的话他还清楚的记得‘均衡教派里最强的淬体之法,不就在你的手上么’。

最强的淬体之法,指的就是《暗影密卷》体术篇。

黑猫说过‘顶多两个月,你就能有下这盘棋的基本能力’,那盘棋可是以符文界限为标准的,若是纯粹依靠肉体力量搬运那些棋子,得是非常可怕的体魄,这几天修习下来也应该有成效了,可他却没有感受到丝毫变化。

这让他很疑惑,事实上,这本《暗影密卷》体术篇本身就让他满头雾水。

这本体术篇,其实就是养气的功法,但却和他所知的养气功法有很大的差别。

《暗影密卷》的养气,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能量——‘月汐’。

没错,这就是为何池染一开始怀疑《暗影密卷》就是《双生》的原因,两者都要用到月汐这种只有在夜晚才存在的能量。

这也是他为何要坐到阿卡丽的身边修习《暗影密卷》的原因——说来惭愧,他的修为太低了,聚集不了多少月汐,而阿卡丽则不一样,只要她开始修习《双生》,月汐就像潮水一样往她身上涌。

托阿卡丽的福,今晚他就可以完成《暗影密卷》体术篇上记载养气之法的最后一个阶段。

《双生》不是《暗影密卷》,这是他开始修习《暗影密卷》之后得出的结论。

虽然看起来很像,可两者间的差别很大。

《双生》把借助月汐养出的气全部储存起来,就和所有的养气功法一模一样——除了月汐的存在,《双生》和其他的养气功法没有区别。

而《暗影密卷》把所有养出来气的用来淬炼身体。

这个解释很简单,只有一句话,但是细思符文之地武者‘气与体’的体系之后,就会发觉这其中的震撼。

自古以来,符文之地的‘气’和‘体’都是分开的。

气帮助武者施展强大的战技,而体越强,就可以拥有越多的气。

《暗影密卷》把所有气都用来淬炼身体,先不说这种淬体之法独一无二闻所未闻,就说最简单最浅显的一个问题——气都拿去淬体了,你拿什么来支撑自己的战技?

没有气,任何战技都是空架子。

当然,若是这样的淬体方式真的很神奇也就算了,可这些天来,池染不觉得自己的体魄有任何变化,还是那么弱,黑猫说两个月就能自如搬运那些沉重的棋子,可照这个进度来看,根本就不可能吧?

也许要把第一阶段完成才会有成效?这可能么?就是养养气,养着养着身体素质就会一夜间突飞猛进?

身旁的阿卡丽聚集了大量的月汐,这些给人冰凉感的能量正在慢慢浸润池染的身体,唤醒那些潜藏于他身体内部的气,气从每一缕肌肉每一寸骨骼中冒出来,然后又被池染用《暗影密卷》上记载的方法重新融入自己的身体。

这几日以来一直是这样,按照《暗影密卷》上记载的周期,这一次融汇完成后,淬体的第一阶段也就完成了。

等等……

那是什么?

最后一缕气融入了池染的身体,第一阶段完成了,可伴随着第一阶段的完成,他看到地上……

屋里点了灯,灯光虽然暗淡,但却足够照亮池染的脸,那些昏黄的光线足够把他的轮廓投影到地面上,变成一团黑乎乎的东西——那是我的影子。

那不是我的影子!

地面上那个黑乎乎的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化,它从一个人的形状,变成了……

一只猫!

** ***

ps:这章本来是很长一段的,还穿插了一些日常,但是我觉得写多了会严重拖剧情,况且这段时间更新都坑成屎了……所以我缩了又缩,会不会节奏太快?会不会有点突兀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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