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太后娘娘的话,”慕雪瑟的声音有些疏冷,任谁看见她和太后之间的僵冷的气氛,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是外孙女和外祖母的关系,“臣女极少进宫,对宫中的路并不熟悉,若非有人领着,臣女怎么可能找得到马球场在哪里呢。”
“你有几个胆子,居然敢顶撞哀家!”太后一脸冰霜,从前是有姜华公主护着,否则她早看慕雪瑟这个孽种不顺眼了。如今姜华公主已经不在了,她怎么还能忍下这口气,“来人,掌她的嘴!”
皇上一看慕雪瑟都伤成这样了,太后还要强词夺理掌她的嘴,到时候对慕振荣也不好交待,谁都知道慕振荣有多宠爱慕雪瑟这个女儿,更何况慕雪瑟刚立了大功被嘉奖,如今却骤然受辱,难保别人会有什么猜测,怀疑他对慕家明褒暗贬,到时候朝堂之上,那些别有用心之徒难免蠢蠢欲动,离间他和慕家。
可是他自己又不方便开口,只好赶紧给皇后和徐贵妃使眼色,皇后收到皇上的暗示,轻撇了下嘴角,就立刻摆出一副温和的笑脸对太后道,“太后,华曦县主还伤着,况且臣妾听她说得不像假话,她一个小姑娘遇到这种事必是受了惊吓说话难免失礼,太后就原谅她一次中。”
慕雪瑟救了她的儿子,她自然是应该投桃报李,真心实意地为她求情,另一边的徐贵妃就有些淡淡的,“华曦县主年纪小,有失礼的地方,太后娘娘也别跟她计较了。”
她是六皇子九方镜的生母,六皇子私下那些筹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,如今慕雪瑟救了九方痕,她就算不趁现在太后大怒落井下石,也不可能真心地为慕雪瑟求情。
“她才刚刚受到嘉奖,就惹出事情来,若不让她知道错处,哀家只怕她以后越发不知天高地厚!”太后依旧沉着脸,越是有人求情,她反而越是生气,竟非要罚慕雪瑟不可。
毕竟只是一个新封的县主,太后执意要罚,皇上和皇后也不好多做阻挠,皇后看着在太后发怒时就已经跪下的慕雪瑟,眼中颇有几分可惜,本已是个毁容之女,若再传出刚受封赏就被太后责罚,以后前途也是坎坷。
九方镜眼露得意,他还没有出手,慕雪瑟就已被太后厌弃至此,就是皇上都要让太后三分,这华曦县主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么。始终站在一旁看戏的九方蔷有些无聊地撇撇嘴,她本以为可以看见六哥跟这个华曦县主在上德殿吵上一场,却没想到这个慕雪瑟如此不济。徐贵妃则是眼神淡淡地看着慕雪瑟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而慕雪瑟从太后发怒下令掌掴她到现在,始终一脸镇静地跪着,不发一语,也没有丝毫胆怯焦急,仿佛将要受罚丢丑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。却是看她这副宠辱不惊的样子,太后就越生气,好像如论她让慕雪瑟多难堪,慕雪瑟都不放在眼里。
羞辱身体不过是伤及发肤,只有羞辱人心才会让人真正的受伤。太后看着那个静静跪着的少女,她看起来那么恭顺,可太后看得出,她的心坚如磐石,丝毫不会因为风刃霜刀留下痕迹。
“你们还等什么,华曦县主以下犯上,掌嘴二十!”太后一脸狠戾,她只要看着慕雪瑟就会想起早逝的姜华公主,狠不得把所有气都出在她身上!
“皇祖母,且慢!”
就在一个女官走到慕雪瑟面前,正要掌她的嘴的时候,九方痕气喘吁吁地冲进来,一下抓住女官扬起的手掌。
慕雪瑟看了九方痕一眼,原本她已看出太后是执意要给她难堪,所以她不做任何辩解,决定受下,至于之后,她自然有办法把今日所受之辱讨回来,却没想到九方痕会突然闯进来。
“太子,你对哀家的处置有异议么!”太后铁青着一张脸看着九方痕,她想处罚一下慕雪瑟这个孽种,为何却三番两次有人为她出头!
“启禀皇祖母,是孙儿让春儿别带华曦县主出宫的,而将华曦县主带到御花园里来见孙儿的,只因孙儿上次为华曦县主所救,还没有当面向她致过谢。却不想竟然会在路过马球场的时候,发生这等意外!”九方痕在慕雪瑟身边跪下,向着太后道,“一切都是孙儿的错,请皇祖母不要错怪华曦县主,责罚孙儿吧!”
在场诸人听了九方痕的话,都眼露惊讶,谁都没想到居然会是九方痕为了见慕雪瑟,让人带她走的那条路。
这一下越发显得刚刚太后刚愎自用,借题发挥了,太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极难看,死瞪着慕雪瑟,再下令罚慕雪瑟就显得刻意,就这么轻轻放过,她又觉得不甘心。
看出太后的难堪与为难,皇上赶紧开口斥责九方痕,“你才回宫没几天就胡闹,是嫌在外面惹得麻烦还不够么?不仅害得华曦县主受伤,还差点让太后误解了华曦县主!”
皇上这是给了太后一个台阶,太后的神色悄悄缓和下来,看着慕雪瑟和九方痕道,“你们起来吧,以后不可再做这样的事。”
“谢太后。”
“多谢皇祖母。”
慕雪瑟和九方痕一起站了起来,九方痕面露喜色,慕雪瑟却依旧神色淡淡。
皇后一直在观察着慕雪瑟,见她通身那股处变不惊的气韵,不禁暗暗惊奇。她也见过不少世家女子,哪一个进了宫不是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却偏偏这个华曦县主不卑不亢,举手投足从容优雅,就连刚刚太后要罚她,也不见她露出一丝畏惧,仿佛对此场面已司空见惯了一般。
之前,她听九方痕说慕雪瑟是如何带着他跳下悬崖,又独自面对杀手让九方痕先逃走的,当时她还有些半信半疑,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,是哪里来的胆量和魄力能做出这些事。
如今一见慕雪瑟本人,看见她那双始终静谧深邃的双眼,忽然她就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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